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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港江湖:你去赌博没?你被打劫没?

时间:2020年01月17日 来源: 凤凰weekl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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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读:“在西港,有几个人没去赌场赌过?”“在西港,有几个人没被抢劫过?”——这两句话,是柬埔寨西哈努克港市井江湖的现实写照。

西港江湖:你去赌博没?你被打劫没?

 

“在西港,有几个人没去赌场赌过?”“在西港,有几个人没被抢劫过?”——这两句话,是柬埔寨西哈努克港市井江湖的现实写照。

 

高楼蜂起、遍地黄金的西港,近两三年,成为数十万中国人投资逐利的热土。由于中国人的涌入,东南亚各国财团加入,成百上千的豪华酒店、会所、赌场、海滩度假村,让西港成为“人间天堂”。暴利的网络赌博更是带动了西港所有行业的繁荣。

 

然而,繁华高楼之下,是小巷里横流的黄泥和污水,是频繁抢劫杀人案后的无名尸体,是工地上卖力赚血汗钱的中柬民工,是赌场里赌红了眼、抵押护照后被绑架的赌客。

 

2019年8月18日柬埔寨发出“禁赌令”,令整个西港甚至柬埔寨全国陷入“经济动荡”,“网投”席卷数十万中国人逃离,店铺大批关门,烂尾楼遍地,数十家赌场歇业。到年底,到处可见讨要欠薪的工人,柬埔寨当地人也爆发失业潮。而此时,又往往是抢劫、盗窃、杀人案的高发期。

 

这是一个混乱、自由又刺激的世界。刚到西港做投资中介半年的90后成都小伙林杰,对西港情有独钟。他说,“我就是喜欢这种到处辉煌的高楼,楼下是烂泥公路的状况,这就是遍地的机遇啊。就跟七八十年代的香港一样。”

 

西港江湖:你去赌博没?你被打劫没?

西港老城区的街道常常坑洼不平,积水严重

 

“有几个人没去赌过?”

 

西湖国际酒店的白色高楼,耸立在西港南海岸线上,是西港海岸的一个地标。与之一街之隔,是一大片高低起伏的在建楼房。

 

一年前,吉林人张自强跟着老板来到西港开卡车。老板是个承包商,承建了西湖酒店对面的东方世贸商业广场综合体。这一带在建高楼十分密集,从黄泥横流的狭窄道路望去,俨然一个野蛮生长的拥挤丛林。2019年11月,它们大部分仍被绿网覆盖,不少都挂着招租广告。

 

刚来时,这个总面积3万平米的综合体才盖到两层,大半年过去,已经快要封顶。张自强说,盖到一半时,就全部租出,包含宾馆、饭店、足疗、商场……“这里的楼,都是冒蒙盖的……东北话,就是盖的时候没具体方向,房子很抢手,盖完了直接往外租。”

 

靠近西湖酒店的公路,大型卡车来往不绝,发出巨大的轰隆声。项目已基本完工,张自强坐在西湖酒店一侧的花坛边,抽着烟,望着工地上挑砂、抬砖的“柬工”。之前在国内,他这样的建筑工月收入6000元人民币,在这里,月薪达到1万多人民币,涨了一倍。

 

张自强知道,西港成型的商圈,除了西湖和南海酒店,就是标志性的双狮转盘。两年里,西港崛起了赫赫有名的新澳门、自由女神、太子、金贝、金沙、白沙等酒店赌场。其中,太子、金贝在一线海滩有不少在建的新项目。

 

“8·18”禁赌令前,西湖的生意每天三班倒,和澳门赌博业一样,半夜都能从机场、中国城等地拉来六七辆坐满的大巴,路上总是堵车的长龙。

 

赌博在柬埔寨是合法行业。西港几乎所有的酒店都有赌场,区别仅在档次不同。张自强经常进西湖上厕所,里面为赌客免费提供吃喝。西湖酒店有多层赌场,尽管打击“网投”后人流骤降,一楼的两间赌场还是几乎客满。百家乐、龙虎斗是最常见的赌法。赌厅内摆满数十张赌桌,旁边分布着财务区、老虎机游戏区,以及真人美女荷官在线直播区。

 

每个赌桌,都有两三个发牌员,即职业庄家荷官,周围围坐着十多个赌客。在西港,政府规定不允许本地人赌博,赌客基本都是中国人。伴随着发牌员娴熟发牌的动作,庄家、闲家用手捂着手中的牌,趴到桌面翻开一角,接着发出或欣喜或骂人的吆喝声。每一局,都是一次紧张的呼吸和兴奋的神经刺激。一名赌客赌红了眼,几乎每把都拍桌瞪眼,高声喊叫。

 

美元是此地的流通货币。西湖这样档次的赌场,赌资以100美元为单位。一位女士狠下心,一次拿出一捆美元,不到1分钟就输掉。点钞机显示80张。她的女伴调侃,“一夜回到解放前。”但女赌客毫不在乎,又串到另一桌。赌场里,赌客们看哪桌“运势”好,就串过去,来回转移阵地。

 

张自强说,他曾见过一个体格很小的70岁柬埔寨老太太,一次赢了4万美金。“赌场写了,不让本地人赌博,她能进去,说明很有钱。”有一次,她押了2万美金,一个中国小伙跟着押了2万,瞬间输了。但老太太从兜里又拿出一摞钱,“小伙子当时就蹲地上,哭了。”

 

桌旁站立的看客中,还有一些黑皮肤、穿拖鞋的农民工。他们见大老板押注,也会见机凑上去,跟押一两张发皱的美钞。张自强的工地上,不少民工都曾去赌。赌场提供饮食,也是有些人去赌的理由。

 

西港江湖:你去赌博没?你被打劫没?

西港西湖酒店一楼赌场,赌客全是中国面孔

 

过去3年,数十万的中国人听到风声,来到了西港。在那种声音里,西港是个遍地黄金,随便做个生意都能发大财的地方。几个月前,黑龙江双鸭山的一对夫妻来西港经营餐车,他们花5.2万把餐车运过来,每天卖早餐,净挣200美元。张自强和两位老乡加了微信,“我很佩服他们的能干,还跟他们说,到这儿来,肯定能赚钱。”

 

没过几天,他见不到他们了,微信一问,男人说:“在赌场赌钱呢,赌输了”。又过一个月,男人主动联系他借钱,央求道,“我把餐车卖你。看在老乡的分儿上,7万人民币……”张自强拒绝。对方继续求他,“我现在就需要1万美金就可以。5000(人民币)也可以……我现在再玩最后一次。我要输了,我就认了。”不久后,他下落不明。

 

“据我所知,这样的人有很多。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去赌。”张自强说,“在西港,有几个人没去赌过?”

 

留守的小餐馆

 

2019年11月的一个下午,55岁的罗忠用竹签穿着铁碗里的鸭肠,两个闲散的客人坐在旁边的遮阳棚下,看着墙上电视里的国产剧。这台电视,是罗忠吸引顾客的方式。

 

2019年5月,罗忠从老家广东茂名来到西港,在一家超市门口从别人手里转租下一个10平米的小店面,开了一家钵钵鸡店。当时西港满是客流,消费力旺盛,物价奇高,他雇了两三个柬埔寨服务员。虽然每个月的租金高达720美金,但每天的销售额有2000美金。那时,他一天的利润就可以覆盖月房租。

 

这家钵钵鸡店,位于西湖酒店百米开外的小巷,对面是一所由中国和平发展基金会赞助的丝绸之路小学。门口的牌子上标着中柬两国国旗。节日刚过不久,学校还在放假。低矮、简陋的校舍,与四周拔地而起、笼罩在绿网中的喧嚣高楼形成巨大反差,闹中取静。因为靠近海边,走进校舍,地面是软软的沙地。正对校门的,是一尊铜绿色的佛陀,双手合十,坐在淡紫色的假连翘花坛中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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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湖酒店海岸附近的一所小学,一进校门门是一尊花坛里的佛像。校舍被在建的高楼包围

 

“‘网投’在这里,还有饭吃。赌场里面去赌,可以吃点饭。”可如今,西港萧条,他每天的销售额不到200美金,付不起工资,柬埔寨服务员跑了,他只好把家人叫过来帮忙。食品价格也降低了,原来卖7美元的双皮奶,现在卖5美元。

 

“以前赚钱容易,全拿去赌,(输)给人家了。”他过去常去的是鼎盛大酒店,也是西港著名的大赌场。每次放上去几十美元,一天下来几百几千就没了。

 

因为押金早已交了,他只得继续支撑小店。

 

他感到无奈,后悔,但也只能苦笑。“做生意不知道下一步什么样,也是跟着去走。”罗忠说,“大老板有钱大赌,我们没钱小赌。跟对老板就能赚……本来人生就是一个大赌场,是不是?”

 

“网投”的逃离,直接引发了20万人流的流失,西港的生意一下变得难做。许多饭馆关门,经营者回国。

 

珍珠城附近,湖南岳阳人李波开了一家湖南菜馆。这个从隔壁沙县小吃老板手里租来的小店,只有20多平米,月租4000美元,押三付一。“8·18”之前,每天有大量人来吃饭,一天净利润有1000多美金。

 

西港的物价,是中国国内的5至10倍。沙县小吃里的飘香拌面,在国内4元人民币,在西港4美元,鸭胗饭在国内12元,在西港10美元。这里的消费市场从一开始就被炒得虚高,似乎无视汇率差。

 

“8·18”打击“网投”后,沙县小吃老板马上关了自己的店,跑回国内。“走之前,他还向我们收了最后一次房租。”拿不到1.2万美元的押金,李波只好一直开着。他们还没交过税,“不知道向谁交。反正在这里,给警察小费,就能解决一切。”

 

西港江湖:你去赌博没?你被打劫没?

西港西湖、南海酒店后面的街巷。一楼是店铺,楼上是公寓

 

眼下,这一带也留有不少烂尾楼,有的还在打地基。虽然塔吊还在运行,但已经远没了之前热火朝天的景象。水泥搅拌车、拉料车也少了许多。

 

东北男子王剑和3个兄弟在车来车往的街边合伙开了一家东北烧烤大排档。深夜11点,遮阳棚里只有2桌客人,4人分工,炒菜、烤肉、穿肉签、服务,忙个不停。音响里放着高音量的流行歌,一直到凌晨。

 

2019年3月来之前,他们对“网投”毫无了解,只听说这里好挣钱。来这里一看,他们兴奋得睡不着,“打个比方,这一串肉在这儿卖1美金,在国内只卖1块。”一些本地没有的食材,如大肠,他们从国内买,或者从云南运过来。

 

开头的四五个月,生意太火爆。王剑说,“网投”行业是暴利,平均一个人每天都能消费300美元。他们的租金是4000美元,每天的纯利润6000元人民币,“一个月就是18万,保底也有15万。但每天太累了,晚上干活,白天睡觉。挣钱也没什么感觉。”

 

在西港,容易挣钱但也总是伴随着混乱、欺骗、抢劫。他也曾被骗去网络投注,被骗了300美元后及时收手,专心烤肉。但不久前,他的朋友晚上回住处,又被人持匕首抢走了100美元。

 

“色情服务,很正常”

 

深夜十点半,两个30多岁的女人李萌和周素素在烤肉店的客人之间穿梭。她们才来到西港十几天,是一家会所里的营销员,“拉皮条的。”

 

“西港人不多,路不好。很多会所或赌场,要让客人自己找,他可能找不到,而且也不懂本地的高棉语,无法问路。”李萌说。所以西港的模式是派发名片、派车接送。会所的生意,全维系于这些营销员身上。

 

西港“乱”。几天前,李萌坐摩托车,拿着手机的手放在大腿上,路上差点被飞车党抢走,“幸亏我的手抓紧了。”因为第二天柬埔寨首相洪森要来西港剪彩,安保加强,她们才深夜出来派名片。

 

当初,她们是被一些朋友的话引诱过来的。周素素说,朋友告诉她,“西港很好赚钱,随便开个饭店都赚。”但她在国内也很害怕,“就算你赚100万,要是出事了,有什么意义呢?”最终因为在国内生意差,还是来到了这里。

 

但来了之后,早已不是先前的那个热闹行情。

 

刚来西港时,周素素本打算开个川菜馆,无奈赶上禁赌令,很多人走了。于是她做起拉皮条的生意。“我慢慢沉淀,积累客户和资源,等到市场回温的时候,会好很多。”

 

他们会所提供的是“莞式服务”,从业女性大多来自国内,虽然硬性条件不是很好,但“在西港排前三”,“每天的‘出房量’有140到150间”。但据另一个男性皮条客判断,她们的会所在西港连前100都排不上。

 

西港江湖:你去赌博没?你被打劫没?

西港一家普通的会所,自称“莞式服务”

 

李萌和周素素拉到一个客人,可以得到15、20或30美金,视客人消费的情况而定。一旦有客人发来微信,她们立刻打电话过去,让会所派车去接。派名片的时候,会所那边发生了一件事,一位老板对女孩不满意,大吵大闹,不给钱。“也许是其他场子的人,过来砸场子的,装作看不上。”

 

说话期间,周素素的老公从国内打来视频电话。她的语气变得温柔,问孩子睡了没有。她说,色情行业在柬埔寨虽然不是完全合法的行业,但在事实层面是默认的。“色情行业要存在也很简单,警察要管,私底下给钱就是了,正常的潜规则。”

 

因为从中国城接来的客人到了,她们骑着摩托车回会所。走之前,还不忘向路上路过的两个农民工送上名片。

 

她的会所很普通。“客厅”里,男客三面环坐,前方是一个小型T台,化着浓妆、穿着暴露、腰间别着号码的“小姐”一排站立,男主持人拿着麦克风点评,询问客人的要求。如果男客人看中,就拉走。桌子上放着价格牌,“小姐”由低到高分8个等级,一字头到七字头,最高的是“豹字头”,价格从139美元递增,最高价格369美元。

 

一位男客心神不定,李萌聊天得知,他几天前消费过一位“小姐”,但没记住她的号码。很快换了下一拨,他认出了那位心仪的女性,主持人点名后,两人牵手走了。

 

周素素和李萌说自己“不会去做冒险的事情”。现在拉皮条跑业务,就是每天去接触形形色色、不同层次的人,“我们不光是在做会所。所有的客人加了我的微信,只要他不把我删除,以后我做任何一个事情都会对他有影响,哪怕我在很落魄的环境中,哪怕我开个饭店。”

 

但西港残酷的生存法则很快同化了她们。不到一个月后,周素素和李萌换到第二家会所,又过了半个月,李萌天天在朋友圈发广告,做出国劳务代理。

 

“爆头港、腰斩港、抢劫港”

 

2019年12月23日凌晨,两名中国男子趁着夜色,潜入一栋楼房。他们拿着铁棍,准备撬开屋内的保险箱,不料惊动了主人。主人上前喝止,两个男子用铁棍打他。房子主人拿出手枪,朝盗贼连开数枪。

 

中国男子倒在地上,血溅地板。其中一人穿黑色T恤,戴白口罩,他的同伴穿深蓝衬衫,衬衫下半部分被血染黑。他们很不走运,这家屋子的主人,是西港的一个警察。

 

在西港,抢劫几乎每天都在发生,绑架案、杀人案,也在2019年成为西港新闻上的高频词。而且,这些案件,通常都源自中国人之间的利益纷争。浙江商人姚晓杰介绍,西港的枪支“随便就能买到”。另一名台湾商人则透露,本地手枪的价格在2000美金左右。

 

2019年5月6日下午3点40分,西港繁华的白沙酒店(White Hotel)附近发生一起枪杀案。一辆蓝色SUV里发出两声枪响后,后座车门打开,一名穿着花裤子的男子被推出倒地。监控视频显示,街上车水马龙,杀人后,前面正堵车,这辆SUV悠然等待片刻,才超车离去。倒地的男子头部中弹,血流一地。

 

后据当地媒体透露,死者孙乾是一名赌场经纪人,嫌犯张阿川欠孙乾一大笔钱,以还钱为借口,将孙乾约到车上,然后开枪射杀了他。作案后,张阿川潜逃回国,不久又回到西港。8月24日,他在一家酒店又将一名中国人杀死,并抢走6万美元现金,随后又逃回国。10月12日,中国警方借助人脸识别技术,才将其抓获。

 

西港的治理环境给罪案的发生提供了便利条件。一名东北老板说,“来西港混的,有几个不是身上带着案子的?”

 

10月1日,西港警方接到报案,当地人在一处荒草地发现一半尸体。这起恐怖的“腰斩案”在柬埔寨轰动多日。后经警方查明,死者张超是浙江温州永嘉人,年仅25岁,之前在一家赌场做货币兑换。凶手则是29岁的周某。

 

“他们经常合作的,同行嘛。”姚晓杰说,案发两天前,周某打电话向张超求助,说需要7万美金。按照规矩,交易时,张超把7万美金打入周某银行账户,周某把49万人民币打入张超账户。行内规矩,交易人还应该带上枪,以备不测。“但他们打过几十次交道了,大家都熟悉,钱也不用数。”没想到周某趁张超不备,将其打晕。

 

警方找到的尸块分为三部分,头到腰部、腰到膝盖、膝盖到脚,用黑色塑料袋包装后丢弃在3个相隔较远的地点。周某被抓后,西港省长郭忠良亲自问话,称可以给他面见亲人的机会,周某面对镜头泪流满面,说自己很想见两个孩子,一个6岁半,一个4岁半,“但又觉得没脸见家人”。他承认,自己是财迷心窍后犯下了滔天大罪。

 

姚晓杰说,新闻产生了放大效应,搞得西港人心惶惶,其实西港刑事案件的数量并不多,“老鼠屎就那么几粒,把西港这锅粥搅得很吓人,全世界出名。什么‘爆头港’‘腰斩港’‘抢劫港’……”

 

柬埔寨人,中国人,外国人

 

许多人去到西港,随处可见汉字招牌。只有街边开“嘟嘟车”、卖小商品和居住在幽深巷子里的深肤色面孔,才让人意识到,这是在柬埔寨。

 

除了私家车、摩托车外,嘟嘟车是西港仅有的公共交通工具。这种半封闭空间的小三轮,价格却不低,即便是行情低迷的11月,只要出行两公里以上,车费都要四五美金。大部分人不会中文,只能通过Google翻译软件或打手势交流。

 

22岁的小龙毕业于西港生命大学。这是一家基督教大学,包含从小学到大学、国际学校在内的系列学校,20年前由韩国教会人士创办。

 

西港江湖:你去赌博没?你被打劫没?

曾在中国留学的西港大学生小龙

 

小龙从小喜欢看港片,虽然听不懂,却能认识字幕,对中文产生兴趣。他从高二开始学习中文,周一到周五,每天学一个小时,大学也学了中文专业。2017年大三那年,小龙作为交换生,到中国吉林延边大学留学一年。

 

高中以前,西港是宁静的,街道是整洁的。2015年,西港开始骚动,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到来,2016年开始,“网投”带来巨大的人流,到2018、2019年,西港已经是超高速发展的城市。

 

西港南面是印度洋,拥有著名的白色细沙海滩。过去每逢公共假日,金边等城市的人都到这里旅游。“中国人来了以后,他们就不来了。”小龙说,“盖楼太多,污水直接排入海中。到处建设,公路全都轧坏了。”

 

所有刚来的人都会抱怨,西港的道路坑洼不平,一天中有20个小时都飞扬着浓厚尘土,即便白天,路上能见度也不高。坐嘟嘟车去见朋友,到达后会发现,嘴唇上都是沙子,拿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也是厚厚一层土。

 

到西港的人分为三种:本地人、中国人、外国人。小龙说,以前本地人靠旅游挣钱,在海边和路边卖饮料、零食。“那时候洋人也很多,尤其洪森别墅那个海滩。”小龙说,“中国人来了之后,老外就跑到贡布省了。或者他们来西港的话,就去高龙岛。那里环境比较好。”虽然西港市区“洋人”面孔不多,但在西港机场,会出现不少欧洲人,他们会集体乘坐航班前往文化旅游资源丰富的暹粒。

 

除了赌场工作人员、嘟嘟车司机、卖饮料的小车主,要到很老的街道才能见到柬埔寨本地人。两个世界界限分明,最明显的是物价。美元是柬埔寨的第一流通货币。柬埔寨的餐馆、交通等消费,对本地人都是低价,对中国人却收数十倍的价格。

 

小龙说,中国人开车特别快,而且常酒驾,晚上开车经常撞到本地人,引发争吵和打架。但同时,“网投”带来的人流、中国人投资的市场,也让本地多了大量工作机会,许多本地人能够在赌场、酒店、工地上得到高收入。那些卖地、租地给中国人的本地人,更是迅速变成富翁。“挣了很多钱,他们还是很开心的。”

 

作为西港街面上的标志,嘟嘟车车主分布于各处路口和路边,他们通常三三两两守在固定据点,见到中国人就呼喊招手。“8·18”后生意少了,但他们依然坚守,一直待到深夜。小龙说,车主大多来自周边的农村,他们在这里没有住的地方,因此车后总是带着简单的生活用品,夜里,他们就在车上睡觉,或者到海边过夜。

 

西港江湖:你去赌博没?你被打劫没?

西港嘟嘟车内景,车夫多是周边农民

 

小龙的父亲是一名消防局官员,小龙大学毕业后,先在一家医院当翻译,如今在一家酒店餐厅当翻译。他说,本地人生活节奏慢,做事各方面都慢,“这里人赚钱,要好几十年。”相比起来,中国人的到来改变了当地人的赚钱方式。2019年8月,为保护本国人就业,洪森签署了一份针对外国人的“禁职令”,包括嘟嘟车、三轮摩托、摆摊小贩、按摩、理发、补胎、修车等10种职业。但10月初,该禁令又撤销了。

 

20年前,柬埔寨本地人习惯去韩国、泰国打工,但赴泰劳务经常存在诈骗,“把他们卖到泰国,护照扣押,让他们干活,干苦力,然后不给钱。”中国人大量到来后,本地人只需到城里打工,出国被骗的几率降低了。

 

90后成都商人林杰原本在国内做投资和电竞娱乐,2018年底去澳门玩,返程途中中转西港,才发现这里充满发财潜力。三四次考察后,他在这里买地开酒店,还开了投资中介公司。他第一次成功帮人租地,就得到10万美金的佣金。

 

但禁赌令一出,西港市场遭遇冰冻,几乎所有人都在彷徨、咒骂,林杰却一反其势。“网上那么多人骂西港,我说有必要吗?你不喜欢可以走,谁用枪指着你,逼你留下了吗?”他喜欢这里的大富大穷、大起大落,“这里就是一座黄金城,地底下是骷髅堆成的。有人大败有人大发,要么巅峰要么悬崖。这就是西港的魅力所在。”

 

(本文部分人物为化名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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